里,他气不打一处来,将手用力在桌上一拍,茶碗盖在茶碗上蹦得翻个身,将茶水带得在桌上泼了一滩。
“结果呢!井场如今一月所出不过往日八成!八成!”李永伯再在酸枝凳上坐不住,屁股下像有一遭火在烧,他狠喘两口气,尤自气不过,奋起一脚将凳子踢个倒转,心头暗火仍是不能消解,他呼哧呼哧地在房里走两圈,又噔噔噔站到刘元贵面前,弯腰眯着眼睛盯着他,阴恻恻地开口道:“刘大管事,你若不能给我个交代,恐怕”他哼笑两声,直起腰慢吞吞地威胁道:“不说你同我李家这许多年的主仆之情,怕是你那饭碗未保啊!”
“伯官儿!伯官儿!不是我不尽力啊!”刘元贵面色煞白,一张老脸皱得如同橘子皮,抖抖索索地道:“不是我等不尽力啊!连同在下,管事们吃住都在井场上,灶火昼夜不熄,连锅都用破几口!着实不是我们不尽力!实在是挑水匠肚里没食,挑不动啊!”
李永伯脸上一阵阴晴不定,片刻后突然嘿嘿冷笑:“你这话是不尽不实!全富顺都晓得我李家对挑水匠最是厚道,油水盐巴大米饭管够!怎么,在我爹手里不说这话,在我那个小杂种弟弟手头不说这话,到了我手里,就要说挑水匠吃不饱,挑不动!”他将声音猛然提高,近乎怒吼:“你这是欺负我李永伯不通庶务么!”
刘元贵往地上狠磕几下,霍地把腰一挺,方才的惊惶恐惧顿时飞到九霄云外。他将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李永伯,颤抖的声音凄厉无比:“伯官儿,老爷!在下乍着胆子说一句,你说这话,是没有良心!主人翁在世,挑水匠五天一餐肉,顿顿有油水!吃的是大米杂粮饭,喝的是有滋有味盐巴汤!这样周身才又气力,才挑得卤水,熬得出盐!现在他们是什么?米糠陈粮!白水叶子菜!那锅煮了饭都不用洗,干净!”
李永伯慢慢在凳上坐下去,他避开刘元贵的视线,干咳几声,声音里头带些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心虚:“无凭无证的,你可不好胡咇些乱七八糟的。井场没有挑水匠,那如何挑卤,如何熬盐?”
“怎么是乱七八糟的?!”刘元贵嘴巴发苦,胃肠里像胆汁倒灌,酸了他一肚皮。听李永伯如此说,他顿时一股气直往天灵盖上冲,激得他不假思索地嚷出来:“我今日来府里就是想说,又有挑水匠辞了工,说伯官儿你用人太狠,实在是做不下去了!眼看就是年关,井场上的人一走,来年想要招些熟手来,那是千难万难!”说到这里,他竟是眼睛里包上两泡泪,着实有几分忠心耿耿的模样,苦劝道:“伯官儿,井场用人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