怨气勉强憋回胸膛,李三忠眯着眼睛往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际望了一会儿,再低头时已经又是平日里那个一脸恭谨的李府大管事,他默了一阵儿,往战战兢兢的小厮头上一拍,淡淡道:“以后少说多看,少问多听!你也是十五六岁上的人了,再过两年,我向仲官儿讨个情,放你到井场上做个管事,可比在后宅里头逢迎好上百倍――这是实实在在的前程!”
刘三奎从祠堂里带了一身香烛味道出来,他的贴身小厮和跟班不敢进去,都在三进院子外等他。大冷的天气,刘三奎穿了一身从辽东运来的貂绒搭护并蜀锦方胜铜钱素面的直身,头上戴了顶东坡巾,方正端谨的脸上笑得一派温和自然,平易近人地和族亲一道说说笑笑迈出祠堂大门,在外头冻了一上午等候已久的小厮立刻小跑上来,恭恭敬敬地给他送上一条缎面大氅,他这才和旁人拱手作揖,再三道别,回自家的马车上去了。
放下车帘,原本和善的神色渐渐从刘三奎脸上隐了去。他倚着车厢里的一张小几,漫不经心地从茶巢子里端出微烫的茶碗喝了两口,垂眸看着茶水表面随着马车行走而微微泛起波澜,半晌听不出喜怒地道:“你们说,李府今年的祭祖,是两边各管各的?”
坐在他对面的中年人欠欠身子,谨慎地开口道:“听伯官儿院里传回来的话,确实如此。”想了想,他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:“老爷,恕小人多一句嘴,伯官儿纵然不是个成器的,但李家那位仲官儿不是好相与的。咱们大张旗鼓地把恁多人插进李家的井场里,这到底有几分不妥吧?”
刘三奎哼笑一声,悠悠然地道:“哪里不妥了?我是伯官儿正经的亲娘舅!论起来,他李永仲见了我的面,也要喊声舅老爷!再说了,我拨人去李家的井场不假,但这却是我那好外甥亲自来请的我!不是我刘家死皮赖脸地一定要去添李家的屁沟子!”
他斜觑了一眼中年人,勉强坐正身体,一边摸出柄如意在手里把玩,一边给自己心腹管事言说道:“冯管事,现今这情形,已和李齐那老家伙在世时大不一样。李永仲看似精明,实则内里是个不中用的,竟然把到手的肥肉又吐出去――别跟我说什么宗法嫡庶,商场如战场,只可进,不可退,可他呢?”刘三奎冷笑一声,长吐出口气,又道:“嘿嘿,说起来,我可真该感谢我那好外甥,不是他,我又怎么有机会伸手到这份大礼当中?”
冯管事嘿嘿一笑,凑趣过来小拍了刘三奎一记马屁道:“老爷英明。不过,这若不是亲娘舅,又怎么想到帮忙呢?说起来,这人工等事,伯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