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金亮是带老了兵的人,一双眼睛毒辣无比,只一看就晓得军官们心头在打什么主意。他脾性促狭,也懒得去纠正什长们的误解,干脆将错就错地继续发话道:“现在队里有种想法不得了啊――不仅是显字营,还是整个川军里头,就丁队最能干,最能打!要我说――”他忽地变了脸色,疾风暴雨般开骂:“狗屁!你们才见了多少世面,就敢把眼珠子顶到头顶上看人!怎么,显字营要装不下你们了?川军要装不下你们了?打几个蛮子,就以为是不世武功?我告诉你们,没了咱们,官军一样追着西南夷后头打!”
“打了几场胜仗,就开始懈怠了,这几日的夜课,你们扪心自问,才来了几个!?我告诉你们,别以为你们的位置稳当,咱们丁队,向来是能者上,庸者下!兵士们一个个的且还晓得奋进努力,你们芝麻大的官,就敢摆起官架子!?”
这些话无一个点名,但大家同在一个哨里,日日吃住在一起,有些人的做派哪里还有不晓得的?当下大家的视线就朝某几个人飘了过去,看得他们脸色青了又红,红了又白,直觉得马扎上生了刺,扎得屁股生疼,坐也坐不安定。
李永仲在帐篷外站了许久,面色平静难辨喜怒,听到最后一段,意味不明地低低笑了一声。亲兵秦勇站在他身后大气也不敢出――这里头不少什长,平日里和他成天价的称兄道弟,还有人就敢偷偷摸摸地和他打听队官的喜好!虽说秦勇口风紧,但心里头确乎多了几分飘飘然!今日若不是曹金亮的话,恐怕再过几回,他就要犯下大错!
再听了一阵,里头却不再说这些,而是转到什一级的战术学习上头,里头开始讲长枪和火铳的配合,李永仲听了半刻,觉得没甚问题便转身走了,秦勇赶紧跟在他后头,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,亲兵觉得双腿发沉发僵,他伸手摸了摸胸膛,只觉得心脏快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皮肤跳出来,咽了口唾沫,他惴惴不安,吞吞吐吐地开口道:“队官”秦勇只来得及叫了一声,就被李永仲打断了。
“秦勇,先前你说想下去带兵吧?”李永仲站在灯光的阴影里,亲兵看不太清他的面目,只听他声音平淡,不徐不疾地续说道:“原本我想着,咱们的亲卫制度确也快修改了,不如让你呆到那时,不过现在想想,你这性子却是好热闹的,在本官身边不免无趣了些,现在大战在即,基层军官多一个也是好的,你明日就去找曹副官报道吧。”
曹金亮找来时,只看见黑洞洞的帐篷里隐约有个人影。他性情虽惫懒,却实在是个精细的人,当下将要往里头迈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