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婚事,气得将陈显达骂得狗血淋头――她虽是书香门第出身,但嫁个军汉久了,骨子里也染上几分彪悍气息。
反而是女儿霈霈安慰她:“父亲看着粗疏,内里却精细。听闻这位往生之人是父亲同叔父的恩人,由此及彼,父亲必不会胡乱应下。若李家子真是个不成器的,”少女温婉可人的脸上英气一现,垂首低笑,道:“我便让他知晓何为家有贤妻千金不换。”
“外祖父问父亲求亲的缘由?”陈霈霈让小丫鬟送上柑橘,又亲手剥了奉给母亲,她笑道:“父亲自小就在女儿耳边说,听了许多遍了。”说完她忽然眉目间流露几分狡黠,低声道:“我还记得父亲说,是他诚意十足,这才打动了外祖父。”
陈氏拿手做势要往女儿头上打,“死丫头,连你父亲都敢打趣了!”终又忍不住,噗嗤一笑,假嗔道:“你啊!真是跟你那个惫懒老子像了个十足十,半点没有我陈家的风采!”
陈霈霈慢条斯理地吃了一瓣桔子,突然轻笑,落落大方地道:“不是听说今天上门的客人说我很像父亲,‘风姿过人’么?”疏朗大方,毫无半点闺阁女子的娇羞局气。
陈氏见她这样,恨恨地瞪她一眼,先自念了一声佛:“阿弥陀佛!你看你这样子,哪里像个女儿家!他是哪个?啊?什么叫今天上门的客人?”说到这里动了真气:“他是你未婚夫婿!这也是能随便顽笑的!?”
见母亲瞪过来,陈霈霈这才轻咳一声,把剥到一半的橘子放下,拿帕子擦了手,敛袖低眉,温柔小意地说:“母亲教训得是。”
陈氏见她低眉顺眼这个样子,满腔的火不翼而飞,又心软下来,将女儿如小时那般往怀里一搂,轻拍几下,温言叹道:“你娘不是个古板的道学,实在是女儿家于这个世道着实辛苦,不敢行差踏错一步。你外祖念了一辈子君子慎独,何解?不就是人心易覆,必得时时刻刻躬身自省,不敢因独处暗室而生心鬼。”
“你从小聪明,你爹与我从不以你是女儿为憾。但霈霈啊,人生而难,‘生为劳役,死为休息’,其实死又哪得休息?史书之上历历不绝,或者称颂,或者唾骂,哪里就能闭目塞听?”
霈霈偎在母亲身上,闻言低声道:“母亲也忧谗畏讥么?”
“哪有人不怕的!”如同回到许多年前女儿年幼之时,陈氏一边轻轻拍抚着女儿的脊背,一边低声在她耳边道:“从朝堂大臣,到贩夫走卒,有哪个是愿意听人说自己坏话的!周公恐惧流言日,王莽谦恭未篡时,霈霈,你记住